“三衢之会”：千古不绝的圣人之思

⭐发布日期：2024年09月21日 | 来源:文汇报

⭐作者：布鲁诺·奥利弗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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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衢州日报

　　记者罗东哲王红岭

　　白露已过，高温余威尚在，开化马金中学高大的花梨树上仍有蝉鸣阵阵，应和着树下听雨轩内的琅琅书声。

　　微风轻抚，树影交叠，时光回到遥远的南宋淳熙年间。理学大家朱熹、吕祖谦相约在听雨轩小聚，并一起讲学论道。此后，开化包山书院声名鹊起，四方学子慕名而来。晨夕间，到处都是身着儒衫，头戴儒冠的学子身影。包山书院内笑声、琴音、书声不断，一如当下光景。

　　或许是巧合，抑或是有意为之。当初举办“三衢之会”的听雨轩旧址上，正是开化教育重地马金中学。而与马金中学隔着一条金溪、按原貌复建的包山书院，已是当地朱熹文化广场的核心景观。行走其间，让人怦然心动的，不仅是亭台楼阁、天光云影，更是那一抹流淌千年的儒学活水。

　　朱子文化是儒家文化的继承和发展

　　“上中学的时候，我经常从何田骑着自行车到马金玩。”54岁的余能宝是马金中学的语文教师。他回忆起少年时光，感慨最多的就是“爱听马金人诉说当地的历史”。

　　“那个时候，我就听说这里曾经有座大名鼎鼎的包山书院。书院旧址，就在我们学校操场北侧。”余能宝笑着说，“哪里知道，这么有缘分，我现在就在这里教书了。”有缘的还不止于此，马金中学内的“包山书院陈列馆”如今也是由他负责管理。

　　还未走至陈列室，一路便看到校园内的“格物楼”“致知楼”“文翰楼”，还有“包山路”“问渠路”“听雨厅”等等，处处渗透着理学儒风。朱熹的塑像，就伫立在教学楼之间的“熹园”，当每天清晨马金学子的诵读声响起，朱熹注视他们的目光，与当年注视“游于朱、吕门墙”的汪湜、汪浤，也别无二致吧。

　　朱子文化是儒家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为了让学生更具体学习、了解朱熹与包山书院的渊源，马金中学特别开设了《包山儒风》精品课程。余能宝说，这是最受学生欢迎的本土化课程之一。

　　包山书院陈列馆内重点陈列着吕祖谦、朱熹、张栻等“东南三贤”的画像及著作。一块“崇化书院碑记”则被誉为镇校之宝。碑文记载，当时的开化南有天香书院，北有钟峰书院，都是学宫以外供天下学子求学上进之处。这也恰好佐证了开化当时的文风、学风之盛。

　　在崇化书院碑后，是一方古朴大气的“寻学问津”浮雕背景墙，静静讲述着从子路问津到孔氏大宗南渡再到“三衢之会”的精神传承。在余能宝看来，书院既是教书育人的场所，也是思想碰撞、文化交流的平台，马金中学能建于包山书院的遗址之上，“包山山麓之风带来的，必定是源源不断的儒风回响。”

　　让包山书院以文化之名醒来

　　包山书院为何有名？一切要从南宋乾道末年（1173）讲起。

　　那一年，南宋官员汪观国退仕隐居故里，在包山脚下建造了一座义塾学馆逍遥堂，这就是包山书院的前身。

　　汪观国与弟弟汪杞在逍遥堂讲书论道、课学教子，并效仿苏轼、苏辙兄弟“逍遥堂对床听雨”轶事，增建了听雨轩，一时成为佳话。

　　南宋淳熙二年（1175），汪杞的好友吕祖谦在金华讲学结束，来到开化亲戚家做客。汪观国便携汪杞一起登门拜访，并聘请吕祖谦主教逍遥堂学馆，他的两个儿子汪湜、汪浤得以从学于吕祖谦门下。

　　这件事被朱熹知道了，他途经开化时，特意前去看望在包山讲学的老友吕祖谦，并欣然题写匾额：听雨轩。

　　南宋淳熙三年（1176），尤为重要。这一年三月，朱熹、吕祖谦等理学大家在包山的层峦叠嶂中，在檐角滴落的春雨里，促成了一场名震中国思想史的“三衢之会”。这场盛会所取得的成功，超乎想象——因为有着自由的学术氛围，并产生一系列学术思想，很自然地使得衢州成为了中国儒学发展、交流的重地，也由此改变了浙江精神气质。“三衢之会”也被认为是中国思想史上，继“寒泉之会”“鹅湖之会”后又一次重要的学术盛会。

　　自此一会，听雨轩名动四方。其后，汪氏一族扩建听雨轩为包山书院，并且在康熙十六年（1677），得到了康熙皇帝钦赐的匾额，成为当时的江南四大书院之一。

　　“三衢之会后的十余年里，朱熹多次来包山讲学。每次都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马金镇志》主编张义宏说，“朱熹在包山萌生的学规、学训，比享誉东南亚的《白鹿洞书院教规》早5年，其教学模式，对浙江对全国乃至世界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包山书院在客观上成为一代理学大师朱熹创立‘书院规则’的实践基地。”

　　“三衢之会”无疑是开化文风鼎盛的标志，可惜，在历史中，经过数次修复、重建，仍未保留下来。

　　终于，经过当地政府的诸多努力，2018年，一座原貌复原的包山书院落成了，就建于马金镇的朱熹文化广场，与马金中学隔水相望。

　　作为文化顾问，张义宏全程参与了包山书院的设计与展陈布置。

　　行走在回廊厅堂之间，张义宏感慨万分。“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按原貌复建包山书院是有共识的：一方面是为了将朱熹的理学思想、将‘三衢之会’所标举的儒家思想发扬光大，一方面是为了将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相结合，打造一张属于马金，属于衢州，属于浙江的文化名片。”

　　截至目前，包山书院已基本完成内部装饰和布局。当前，马金镇也在积极对接和招引专业的文化团队来做包山书院社会化运营，后续计划申报研学基地、发展研学产业、承接学术活动等，做活书院文化。包山书院院长汪兴深感责任重大：“我相信，包山书院这颗镶嵌在钱塘江上游的璀璨明珠，终将又一次以文化的名义醒来。”

　　专家点评

　　一次推动儒学南渐的文化盛会

　　陈定謇（衢州文史研究专家）

　　南宋淳熙年间，是一个堪比百家争鸣的时代。以朱熹为代表的闽学、以吕祖谦为代表的婺学、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以张栻为代表的湖湘学派，几乎同时出现在以衢州为中心、半径300公里的范围内，彼此争鸣，熠熠生辉。

　　从淳熙二年四月到淳熙三年四月（1175—1176），短短一年时间内，朱熹、吕祖谦、陆九渊、张栻等人先后举行了“寒泉之会”（福建南平）、“鹅湖之会”（江西上饶）、“三衢之会”（衢州开化）三次学术盛会。如果说“寒泉之会”，朱熹与吕祖谦合撰被后世奉为“性理之祖”的《近思录》，对周张二程理学作了历史性的概括总结；“鹅湖之会”，朱熹与陆九渊的激辩，让中国儒学有了“理学”和“心学”两大分野。而“三衢之会”，则是朱熹有意识地对吕祖谦、二陆心学以及自己生平学问著述，作了现实的批判，完成了宋代理学一次由博返约的总结。

　　“三衢之会”举办时，南宋已经立国40余年，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推动了江南地区社会经济、思想文化的繁荣发展。朱熹、吕祖谦、张栻、陆九渊等人的涌现，推动宋代理学登上了中国儒学的又一次高峰。而孔氏大宗南迁衢州，带动了中兴名相赵鼎等一大批文人士大夫寓居衢州，也使衢州成为当时江南地区的文化交流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