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万人如海一身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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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何大草老师自己的说法，《拳》和《春山》是一武一文，对称而又很相宜。

这两本书的相宜表现之一在于，二者都很有禅意，《春山》讲述的是“诗佛”王维生命的最后一年；《拳》讲述的则是寻找大慈寺问海禅师的故事。

《拳》的开头，作者写了这样一首小诗（或者也可以叫做偈子？）：
一指见明月，

一月见春山。

春山藏千山，

千山归一山。

这首小诗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的《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尤其是最后一句“千山归一山”，和“看山还是山”给我的感受是同样的。

01.

武林的传说

《拳》讲述的故事颇有几分热血。

故事的时间线设定在大学毕业前夕，主人公老七的舍友老王是一个西洋拳高手，在学校因为几场打斗出名，随即招来了更多人踢馆。

武术队副队长以中国武术挑战老王的西洋拳，结果惨败于老王。没想到后来落败的副队长改弦易撤，也学起了西洋拳，找人踢馆。

在老王和副队长的比武过程中，主人公老七决定为大慈寺的问海禅师立传，但首要任务是找到问海禅师。

老七在成都的市井街巷展开了一场寻找，但这场寻找却让我们看得如堕云里，到了小说结局，老七的寻找似乎有结果了，但似乎又无疾而终。

不过在寻找问海禅师的过程中，老七意外结识了天真憨厚的年轻姑娘，姑娘深藏不露，居然是个中国武术的练家子。

于是在小说结尾，憨厚姑娘与武术队副队长（此刻已经转为了西洋拳选手）展开了一场比武……

从介绍来看，或许我们会认为这个故事的焦点在于中国拳与西洋拳孰强孰弱，这确实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然而并非是本书讨论的重点。

书的封面上写了，“俺不懂这啥拳，那啥拳，但凡过了俺的手，就是俺的拳。”由此可见，《拳》并没有挑起西洋拳与中国拳对立的想法。

并且书里面也写了，武，不是拿来比赛的。也就是说，这场比赛并非小说的重心。那小说讨论的焦点在哪呢？

还得回归到那个“禅”字。

02.

万人如海一身藏

《拳》里面写的“寻找”这个话题，在文学小说中并不罕见，而且我个人认为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尼尔·盖曼的小说《星尘》讲述了一个年轻人寻找心之所向的故事；

卡夫卡的小说《城堡》讲述了土地测量员寻找通往城堡路径的故事；

王小波的小说《寻找无双》讲述的则是寻找无双的故事；

再加上这本寻找问海禅师的《拳》，这几本书的主旨各不相同，但都带有一种哲思，启迪性极强。

之前写《春山》的评，我提到了《寻找无双》。没想到这本《拳》和《寻找无双》的渊源更深。

王小波在那本小说里最终没有找到无双，何大草在这本《拳》当中也没有见到问海禅师。两场寻找似乎都无疾而终，但同时又能让我们有所感悟。

一个有意思的点是，老七寻找问海禅师，没有去往僻静的禅院，而是到喧哗的市井街巷当中去找。

这和《春山》中隐居的吕先生一样，吕先生隐居的地方不在山野，却在长安城内的新昌里，距离帝王的宫殿也不算很远。

这正是大隐隐于市的典范。苏轼把这种“隐”表达的极其诗意，他在一首诗里写，万人如海一身藏。

这句诗说的是吕先生，同样也是问海禅师。

03.

奇妙的联想

《拳》和《春山》会给读者带来一种极其奇妙的阅读感受，我们看完这两本书，都不确定该如何定义它们。

总的来说，《拳》比《春山》更像是一本小说，但要说是什么小说，我还有些词穷。于是我只能大而化之，说它是一本奇妙的小说。因为看完这本书之后，我产生了一个奇妙的联想。

在《拳》的结尾，憨厚姑娘赢下了比赛，老七众人将姑娘视为是一个高人，一个“神话”，我们多数读者估计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位“神话”很快就落了地，姑娘最终去往了深圳打工，供养弟弟上学，娶媳妇。

和前文的故事相比，这个结局简直太俗了。但我个人却认为，这个结局也太妙了。

如何理解这个结局呢？以下是我个人的解读。

在结局，《拳》当中的人物全都各奔前程，姑娘去了深圳，老七他们毕业，走向了各自的未来。那场比武明明刚结束不久，但却仿佛是前世的一个梦。

梦醒的那一刻，是停止寻找的那一刻，也是回归现实的那一刻。

这个结局让我想到了韩剧《搞笑一家人》和情景喜剧《武林外传》。

《搞笑一家人》是一部非常搞笑的喜剧，讲述一家人以及其他几个朋友之间的故事，一百六十多集几乎都在搞笑，但结尾却无比感伤，家里的人们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未来，他们离开了，而我们观众却想赖在原地。

《武林外传》的故事同样如此，前七十多集都在搞笑，但最后一集却告诉我们，“杀青散没有解药”。

正如那句俗套但又深刻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拳》是这样，《搞笑一家人》和《武林外传》也是一样。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缅怀，于是何大草写下了这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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