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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占军

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

哈佛大学访问学者

原中信证券董事总经理

9月18日，星期五，美国商务部在其官网上发布了对微信和TikTok的一纸禁令，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短短时间里，笔者接到大量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切问询。鉴于该事项的重要性和复杂度，且随时都处在动态变化和更新中，尤其是关乎众多人群的切身利益，笔者感觉非常有必要将其诉诸笔端，做个详细拆解。

美国商务部禁令的六大要点

让我们先从美国商务部禁令的内容谈起。总共有六个要点，全部适用于微信，但其中只有五项与TikTok有关；同时，分两个阶段实施（见表1）。

表1 美国商务部对微信和TikTok的禁令一览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美国商务部网站禁令全文的内容整理、制表。

注：本表对TikTok应用程序的下载、维护和更新一项，两天里有新的变化：9月18日公布时，生效的时间为9月20日后；后因9月19日其与甲骨文公司的合资协议获得特朗普的签字确认，所以被推迟一周生效，以等待中国监管部门的审批。

具体来说，9月20日，对于WeChat和TikTok来说，将无法进行应用程序的下载、维护或更新，同时，WeChat也将不再能做资金转账或支付。

另外四项内容均适用于微信和TikTok，但实施的时间有不同，前者9月20日一过便生效，而TikTok则是11月12日生效。这四项内容是：（1）不得提供任何支持该应用程序的互联网托管/存储服务；（2）不得提供任何支持该应用程序的内容交付网络服务；（3）不得提供任何支持该应用程序的直接签约、互联网传输安排及类似服务；（4）在美国进行开发和/或访问软件或服务时，不得使用任何微信应用程序的组成代码、功能或服务。

在达成协议满足了美国对国家安全的有关要求后，对于TikTok的禁令有可能被解除。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当天在接受采访时说，微信和TikTok两家应用程序所适用的禁令有很大不同：美国人仍能在中国使用微信支付，但微信美国用户的所有实际应用功能将被关闭；而对于TikTok，目前只有更新、维护之类的业务被关闭，而真正的关闭将在11月12日后，但如果能按期达成交易，则也可避免。

对微信用户会有哪些影响？

首先要说，关于微信，有两点是稍有些令人宽慰的：第一，该禁令仅限于美国，并没有如此前一些人（包括美国公司）所担心的那样被扩大到美国以外的地区；第二，对于现有美国微信用户来说，至少短期内进行信息与视频交流不受影响――尽管这可能难以持续很久，但总算有个缓冲。

在美国，如果用户手机中已有微信，则就算禁令生效后，也仍可与其海外的家人和朋友通过微信交流。在中国的美国人也可以继续使用微信。新变化是：禁令生效后，即9月20日后，在美国，新用户将不能在应用程序商店下载微信，而现有用户将无法进行软件的更新。另外，由于腾讯依靠第三方提供商托管/存储和发送数据，因此用户会遇到速度变慢和功能失常的情况，包括超时或临时中断。时间久了，由于用户无法更新应用程序，微信将降级并逐步淘汰。最后，因无法进行转账和支付，会影响使用微信进行支付的美国公司和依靠微信向朋友和家人转账的美国用户。目前微信在美国有1900万用户，在中国则有12亿[1]，涉及面是巨大的。

按此禁令，苹果和谷歌公司必须在9月20日后将其美国应用店里的微信应用软件删除。

9月18日美国商务部禁令发布当天，微信在美国下载量剧增，在各类应用程序的下载数量排名中，位于第100名。据悉，微信今年在美国的下载排名多数时间处在单日第1000至第1500名之间，而18日是首次进入前500名[2]。

微信用户起诉初战告捷，但最终结果仍悬而未决

在美国商务部18日正式发布微信禁令细节后，美国微信用户联合会（U.S. WeChat Users Alliance，简称“美微联会”或USWUA）当日向旧金山联邦法院起诉美国政府，要求取消禁令[3]。

该团体起诉的理由是：禁令是对言论自由等的侵犯，触犯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禁令将影响华裔社区和依靠微信的老年人；尽管美国司法部向法院保证不会影响个人用户，但美国政府正在完全取缔微信。

代表美国政府的律师说，有其他的应用程序具有与微信类似的特点和服务。美国司法部敦促法官不要批准用户的请求，在其于9月18日提交的文件中说，有关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的利益很明显且令人信服。

旧金山法官劳雷尔·比勒（Laurel Beeler）对该起诉进行了受理，并于9月19日举行听证会后，之后进行了裁决，发布了一项“中止美国商务部微信禁令”的初步强制令，称限制在美国使用微信将侵犯数百万依赖它的华裔美国人的言论自由权。至此，对微信的限制暂时被搁置。

裁决书认为，“微信是美国华裔和美籍华人社区的虚拟公共广场，并且（实际上）是他们唯一的交流手段。”禁止使用微信将“使人们丧失在该社区中交流的机会，从而限制了他们的言论自由权。”也就是说，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这位旧金山法官同时认为，美国政府提供的微信对美国安全造成威胁的证据不足，“无法表明其禁止所有美国用户有效使用微信解决了这些关切”。

这项裁决是难得的好消息。但也只能说是初战告捷，因为美国政府可能对该裁决提出上诉，所以最终结果仍然悬而未决。据USWUA的律师迈克尔·比恩（Michael Bien）说，美国“即使在战争时期，也从未关闭过主要的通信平台”。比恩律师的评论多少令人感到些乐观，但结果怎样，还需要拭目以待[4]。

最后想在这里提一句的是，9月19日，特朗普签字确认了TikTok与甲骨文和沃尔玛的重组协议，所以对于TikTok的禁令生效时间被推迟，以等待中国监管部门的认可。相关内容，拟在下一篇评论中再叙。

[1] “U.S. Expels WeChat, TikTok From App Stores on China Concern”，彭博通讯社，2020年9月18日。

[2] “WeChat iPhone Downloads Surge in the U.S. Ahead of Trump Ban”，Bloomberg.com，2020年9月18日。

[3] “WeChat Users in U.S. Renew Bid to Block Trump Ban of App”，彭博通讯社，2020年9月18日。

[4] “Trump’s WeChat Curbs Halted by Judge on Free Speech Concerns”，彭博通讯社，2020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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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设立于2005年，原名“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实验室”。这是中国第一个兼跨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国家级金融智库。2015年6月，在吸收社科院若干其他新型智库型研究机构的基础上，更名为“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2015年11月，被中国政府批准为首批25家国家高端智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