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即将成为历史。

去年此时，不少国际机构还比较乐观，认为新的一年世界经济增速会延续2018年的水平，也许还能做得更好。但现在，美好愿望似乎已经落了空：2019年，很可能是全球经济近十年来表现最差的一年。

但，大变局才刚刚开始。

荣转衰

经济走势由盛转衰，或许是2019年大变局带给人最直观的感受。

中新社记者 泱波 摄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2019年全球经济增速可能只有3%，为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增速最低水平，也是对2017年以来全球经济同步回升、经济增速达到3.8%之后的一次严重倒退。世界银行更加悲观，认为今年全球经济增速或许只有2.6%。

各大经济体都或多或少遇到了麻烦。

美国公司利润三季度已经开始下降，消费者信心指数也连续几个月下滑。

欧元区12月制造业PMI初值降至45.9，连续11个月低于荣枯线50，表明制造业仍深陷萎缩区间。

在亚洲，因出口持续走低，日本今年以来已多次下调本国经济增速预期。截至12月，日本制造业PMI已连续8个月萎缩。

中国经济亦遇到压力。据官方数据，今年前三季度中国经济同比增速已降至6.2%，其中三季度为6%。日前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目前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曾一度高歌猛进的印度，三季度经济增速已从上季度的5%下滑到4.5%，为6年多来最低水平。尽管今年以来印度为扭转经济颓势推出了一系列刺激措施，但效果依然不彰。

今年世界经济之所以遭遇寒冬，很大程度上与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升温，贸易争端加剧有关。

在IMF的报告中，贸易壁垒不断增加，贸易和地缘政治相关不确定性升高被列为导致全球经济增长乏力的第一大原因。

但学者认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经济增长缺少强劲引擎。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张宇燕表示，伴随技术进步而来的应该是劳动生产率的相对快速提高，可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事实却恰恰相反。无论是发达经济体还是主要新兴市场国家，劳动生产率增速一直在下滑，这与庞大的研发投入形成鲜明对照。这个“生产率之谜”无疑将对全球经济长期增长产生负面影响。

破与立

已经维持了几十年的国际经贸秩序也变了。

这一年，战后最重要的国际组织之一WTO遭到沉重打击。

因美国一直阻挠新成员遴选，WTO上诉机构因人员只剩下一位，不得不停止运行。全球贸易“最高法院”因此基本陷入瘫痪。

中国商务部副部长兼国际贸易谈判副代表王受文指出，如果WTO的协定、纪律没有争端解决机制来裁定，成员行为就没了遵循。不仅既有协定将成一纸空文，再谈新协定也将失去意义。争端解决机制瘫痪，对WTO而言意味着“生存危机”。

WTO争端解决机制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让解决贸易争端凭规则而不是凭拳头行事。这个机制瘫痪了，全球贸易重新回到“弱肉强食”时代的风险就会上升。

这一年，大型双边、多边自贸协定风起云涌。

在亚太，历时七年之久的RCEP终于接近大功告成。除印度外，目前RCEP15个成员已结束全部20个章节的文本谈判以及实质上所有市场准入问题谈判。12月初，RCEP法律文本审核工作已经启动，相关成员也正在沟通相互之间少量市场准入遗留问题。

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也在紧锣密鼓推进中。目前，谈判已举行16轮。三国领导人日前重申，将在RCEP谈判成果的基础上加快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力争达成全面、高质量、互惠且具有自身价值的自贸协定。

在美洲，美墨加协定已获美国国会众议院投票通过，生效只是时间问题。

与北美自贸协定相比，美墨加协定增加了许多备受争议的“排他性条款”，如针对墨西哥的汽车制造业条款、针对加拿大的农产品条款和针对非市场经济国家的“毒丸”条款等。

有分析认为，该协定生效后最大变化有望出现在汽车产业，汽车供应链将逐步从墨西哥向北美转移。

更大的影响或许在于，该协定改写了全球价值链，开启了北美与世界其他地区“脱钩”的模式。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张茉楠称，现在区域贸易协定在全球贸易中的比重已经越来越大，逐渐成为国与国之间开展经贸合作、发展政治关系的重要手段。这类协定背后，争夺国际经贸规则制定权的竞争日趋激烈。

分与合

主要经济体经贸关系“分分合合”，是大变局的又一生动注脚。

有些国家历经种种摩擦与龃龉后，又重新靠近彼此。

互相加征关税约一年半后，中美12月初就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文本达成一致。现在，双方正就协议签署等后续工作密切沟通。

根据业已披露的消息，中方将大幅度增加自美进口农产品，包括猪肉、禽肉等，也包括一部分小麦、玉米及大米；美国承诺将取消部分对华拟加征和已加征的关税，并且会加大对中国输美产品关税豁免的力度。

不过，达成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并不代表两国贸易争端已彻底结束。作为世界最大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中美经贸合作仍将伴随着各种矛盾。

过去关系一直磕磕绊绊的中日韩，上演了一出新“三国演义”。

在第八次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前不久还因贸易争端“横眉冷对”的安倍晋三和文在寅笑得特别欢：安倍合不拢嘴，文在寅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指出，三国合作已成为东亚地区发展的重要引擎。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展望未来十年合作，作出前瞻性、战略性的规划，一致同意增强政治互信，把握合作方向，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正视历史、开辟未来，坚持视对方发展为机遇，不断拓展共同利益。

安倍的回应也很有意思。

他说：日中韩不是三国时期的魏蜀吴，不是相争关系，三国要共同合作，构筑与国际社会共同发展的“新三国时代”。

有些原本亲近的盟友，却有渐行渐远之势。

继美欧航空补贴争端持续升级后，围绕数字服务税，双方“暗斗”逐渐转为“明争”。

法国参议院今年7月批准数字服务税法案，拟对谷歌、亚马逊和脸书等美国科技巨头征收3%的数字服务税。

此后，美国马上“加倍奉还”，宣布对法国的葡萄酒、奶酪征收最高100%的关税。

不过，意大利最近也通过了新税法，将于2020年1月1日起向科技公司征收数字税。这很可能使美欧经贸摩擦进一步加剧。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称，美国政府已经改变了过去在一定规则内解决争端的做法，而是采取“无差别打击”的方式，这让长期以来身为美国盟友的欧盟无法接受。双方的经贸摩擦也就从“隐性”变为“显性”。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认为，中国希望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共赢的方向发展；欧盟强调基于规则；美国则主张建立基于“美国优先”、公平贸易、对等开放的国际秩序。未来全球经贸秩序和格局，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这三种诉求如何竞争与合作。

来自：国是直通车

作者：李晓喻

编辑：陈昊星